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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瑶萱儒家類小敘 文溯鉤玄0095-新民广场不设防

作者: admin  发布: 2019-03-23 分类:全部文章 阅读: 174次

张瑶萱儒家類小敘 文溯鉤玄0095-新民广场不设防

张瑶萱○儒家類小敘
古之儒者,立身行己,誦法先王,務以通經適用而已,無敢自命聖賢者。王通教授河、汾,始摹擬尼山,遞相標榜,此亦世變之漸矣。迨托克托等修《宋史》,以“道學”、“儒林”分為兩傳。而當時所謂“道學”者,又自分二派,筆舌交攻。自時厥後,天下惟朱、陸是爭,門戶別而朋黨起,恩讎報復,蔓延者垂數百年。明之末葉,其禍遂及於宗社。惟好名好勝之私心不能自克,故相激而至是也。聖門設教之意,其果若是乎?今所錄者,大旨以濂、洛、關、閩為宗。而依附門牆,藉詞衛道者,則僅存其目。金谿、姚江之派,亦不廢所長。惟顯然以佛語解經者,則斥入雜家。凡以風示儒者無植黨,無近名,無大言而不慚,無空談而鮮用。則庶幾孔、孟之正傳矣。
儒家類知識:
1、《四庫全書》成書前的儒家发展简史:儒家,又稱儒學、孔孟之道,是指中國學術思想中崇奉孔子學說的一派,同時也是一種社會價值體系,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主流。
儒的本義是“學者”。西周創立禮樂制,使以祭祀為代表的社會事務與宗法、倫理掛鉤。參與社會事務的人,按不同的等級,遵守和執行不同形式的儀式(禮),體現不同程度的規範(德),於是就從神職人員中分化出了一類專門主持和解釋這些儀式(古人稱為“相禮”)的學者,稱為“儒”。

《左傳·成公十三年》載有“國之大事,在祀與戎”一句,可見上古時期祭祀活動在國家事務中的重要地位
春秋後期,舊的封建制與禮樂制在持續的戰爭中日漸崩潰,而天下名義上的公主·周天子地位低落,無力挽救。以周文化守護者自居的禮學專家·孔子,對這種无序的現象極為不滿,決心以禮樂和歷史傳統為著眼點,將其從內部予以改造,並重新樹立起來(實際是將“禮”的精神核心闡述為有差別的愛——“仁”,並賦予這一行為以“天命”的哲學意義),以恢復社會秩序;還提倡知识分子应“志於道,據於德,依於仁,游於藝”(《論語·述爾》),從而成為“君子”(“女【rǔ,同“汝”】為君子儒,勿為小人儒”,語出《論語·雍也》)。这使得儒者的思想地位有所提升,也就使儒家正式形成。
孔子窮其一生試圖以政治改革的手段推行自己的主張,為此而周遊列國,最終也沒有達到目的。但孔子堅定而溫厚的人格和他在教育領域的成功,卻感召並激勵了許多的追隨者。據《史記·孔子世家》記載,“孔子……弟子蓋三千焉,身通六藝者七十有二人。”由於孔子為後來掌握了專制時代話語權的士大夫們指出了“光明”的前途,其地位在後代也不斷被加高,著名的封/謚號就有“文聖”(原為周公)、“至聖”、“先師”、“先聖”(原亦為周公)、“文宣王”、“大成至聖文宣王”、“大成至聖先師”等等。

在“孔子對舊的文化是否有重大的創新”這一問題上,今文經學與古文經學(見《文溯鉤玄0003 經部總敘》“今文經學與古文經學”條)形成分歧:前者認為孔子“托古改制”;後者則援引孔子本人的話認為是“述而不作”
孔子身後,其弟子分為八派。其中尤以孔子之孫·孔伋(子思)及其再傳弟子·孟子的一派,在後世最為出名。子思作《中庸》(後成為《禮記》中的一篇),從天命、人事兩種角度集中闡述了儒家的中道思想。孟子以“王者師”自命,於當面教訓各國君主之餘,也不斷與遵從不同學說者展開激烈的辯論。他在政治上主张仁政(王道)和民貴君輕;在人性上主張人性總體是向善的(性善論);在修養上強調士人的衛道性(浩然正氣)。這些都極大豐富了儒家思想的內涵,孟子也被尊為“亞聖”。

由於儒家中的子思-孟子一派在後世被奉為正統,人們在建造文廟(原來供奉周公,後來供奉孔子的廟)時,便將在該派形成過程中最為重要的四位儒者配享於孔子兩側:“復聖”顏回(明嘉靖前為“亞聖”)、“宗聖”曾子、“述聖”子思、“亞聖”孟子。以上四人被稱為“四配”
先秦儒家的另一傑出人物——荀子,以博学和宏論著称,是“稷下学者”中的代表。他在哲學上認為在遵循客觀規律的基礎上,要充分發揮人的主觀能動性(“制天命而用之”),反對迷信;在人性上主張一分為二,认为人先天具有的自然性(性)為惡,被後天改造出來的社會性(偽,人為之意)為善,因此要通過教育與禮法“化性起偽”;在政治上則主張营造君主的權威来推行仁政(王制),此處即與法家思想有相通之處而與孟子相異,其弟子韩非和李斯,也都是法家的代表人物。他這些傾向於現實的思想,實際成為了後來被長期運用的統治之術。

荀子
奉行法家思想的秦國統一天下後,與其針鋒相對的儒家成為被鬥爭的對象。秦始皇時期,便出現過“焚書坑儒”之事(此四字為通說,然可質疑或商榷之處頗多)。儒生們此時紛紛轉入地下,一方面搶救和保護經典,另一方面開展政治投機:
在西漢政權建立和鞏固的過程中,雖然黃老之學(道家)一直是官方的意識形態,而叔孫通、陸賈、賈誼、鼌錯等儒生,也相繼奉獻了自己的學識和才幹。而最值得注意的是稍後的董仲舒對儒家的改造:首先是極力肯定君主的權勢和國家的統一(大一統)而擱置民本思想;不過為了防止君主的權勢得不到必要的遏制,又借用了陰陽家“天人感應”的理論:人體器官、國家政務與天文地理都有對應關係,因此一切自然災害與異常現象,都是對君主施政不善的警告;從道德理想主義出發,把生前“不語怪力亂神”的孔子神秘化(素王)。漢武帝採納了董仲舒和同為學儒出身的丞相·公孫弘提出的“罷黜百家,獨尊儒術”,儒家思想從此成為官方意識形態。
其後,又設立“五經博士”和太學,五經成為學術與教育的核心。儒生們開始掌管朝廷的禮制,并滲透到國家權力上層,推動了儒家思想的國教化(儒教。但儒家思想和宗教有明顯的區別),也使中國的政壇出現了一股由士大夫組成、以道德文章相標榜、鼓吹政治清明的力量(清流)。
兩漢時期,今文經學與古文經學接踵而起,儒生們對解讀經典充滿熱情,為後人能夠了解經典的內容提供了不小的方便。

左為西漢早期今文經學的代表·董仲舒,著有《春秋繁露》;右為西漢末期古文經學的代表·揚雄,著有《法言》(仿《論語》作)、《太玄經》(仿《易經》作),此外還有訓詁著作《方言》(全稱《輶軒使者絕代語釋別國方言》)
漢末至隋是儒家發展的低迷期。這一時期政治動亂,外族入侵,佛、道二教相繼興起和流傳。受道家思想影響的士人反對周、孔名教,之後佛教長期支配中國的思想界與民間信仰,形成三教鼎立,互相抗衡的局面,儒家一度失去獨尊地位,經學大受衝擊,甚至產生了“三教合一”的論調。不過,五胡十六國及北魏等胡人政權在漢化時,亦會表示對儒家的尊禮,因此儒家思想的傳承並未斷絕。

崔浩為北魏早期北方士族的領軍人物,在輔佐太武帝統一北方的過程中,也致力於儒學和士族體制的延續
唐代,儒學有所復興,官方編定《五經正義》,總結漢、魏以來的經學,以禮法維繫門第貴族;儒家禮儀貫徹于帝國行政,包括《唐律》的編纂;完善科舉制,精通經學成為出仕條件,從此士人思想深受儒家體系影響。但唐代的哲學思想卻仍為佛教所壟斷;加之道教崇拜的老子相傳與皇室同姓(李),故唐代名義上的國教為道教。這種局面從中唐開始出現轉折:李翱撰有《復性書》,發揚《中庸》的思想;韓愈則提出道統問題(見下文“道統”條),排斥佛教,力求復興儒學。

韓愈
兩宋是儒學發展的又一個高峰:宋代許多名臣與士大夫,如歐陽修、司馬光、王安石、蘇軾等,儒學修養都極其深厚。當中,周敦頤(濂溪先生。以下人物有學者通稱者,取前二字;無則取其自號)、張載(橫渠)、程顥(明道)程頤(伊川)兄弟【二程】、朱熹(晦菴)五人,參考佛、道的思辨,對修身、倫理與哲學予以整合,使儒學恢復了生機,傳承了儒家道統,稱為理學(廣義):
北宋周敦頤從《易傳》、《中庸》出發,詮釋道教的太極圖,建立天、地、人“三才”的宇宙觀。認為天道寂然不動,聖人亦常處寂靜,從而以“至誠”洞察一切,感通萬物;
張載認為人和物同受天地間對立統一、不生不滅之“氣”而生,并藉此傳揚“民胞物與”、“為天地立心,為生民立命,為往聖繼絕學,為萬世開太平”的信念;
程顥強調天人相感,“仁者渾然,與物同體”,天理普遍存在於萬物與人性之中,人心誠敬,即得進步。程頤進一步提出“涵養須用敬,進學則在致知”,在修身之道強調“格物”以及天理與人慾的對立(如著名的“餓死事小,失節事大”即為程頤所言);
南宋朱熹追隨程頤,確立了身後數百年儒學主流的面貌(程朱理學)。在其為數眾多的門徒和追隨者不斷推動之下,聲勢不但遍及中國,還擴展到朝鮮與日本。他定出《大學》、《論語》、《孟子》、《中庸》“四書”的次序,置於五經之上,綜合加以注釋。還追尊北宋諸子為孔孟道統的繼承人。朱熹在哲學和認識論上總括北宋諸子(以二程為主)之說,認為理與氣、知與行不能相離,但“理在氣先”、“知先行後”;在道德倫理上同樣主張“格物”和“存天理滅人慾”。在教育上將書院模式發揚光大,教學內容包括讀書、靜坐、禮儀、書法、算術等等,成為後世東亞教育的模範。

周敦頤(左一)之故鄉·道州(今湖南道縣)有水名“濂溪”,故人稱“濂溪先生”;二程(左二為程頤)為洛陽人;張載(右二)常在關中講學;朱熹(右一)僑居福建。因此,人們分別將他們的學派稱為濂學、洛學、關學和閩學。“濂洛關閩”四字也成為理學的代表
與朱熹同時代的大儒陸九淵(象山)則開創了心學,強調人的意識與外物渾然一體的直觀體驗:在世界觀上主張“宇宙便是吾心,吾心即是宇宙”、“人同此心,心同此理”;在治學上批評前人註疏與朱熹格物之說支離破碎,而應“發明本心”、“學苟知本,六經皆我註腳”。曾與朱熹在鵝湖辯論,其思想在明代與日本德川幕府一度發揚光大。

陸九淵。其兄陸九韶、陸九齡亦為知名儒者
此外,南宋時期,以金華、永康、永嘉三大分佈在浙東的學派為代表的“事功之學”的勃興,也是儒家思想發展中意義非凡的一環。

左:金華學派代表·呂祖謙(東萊)、中:永康學派代表·陳亮(龍川)、右:永嘉學派代表·葉適(水心)。所謂“事功之學”,即反對空談心性命理,而注重實務與效能的儒學
元代,一部分儒生出仕于異族:姚樞(雪齋)、許衡(魯齋)等學者引進和簡化了程朱理學,教導蒙古貴族,並為元朝崛起出力。另一部分儒生則出於“華夷之辨”不願出仕:劉因(靜修)重視格物而不廢心學;吳澄(草廬)則嘗試調和朱、陸異同。與此同時,朱熹劃定的“四書”正式成為科舉考試的主要內容,孔子的尊號也第一次被加封到“王”級(大成至聖文宣王)。但在元朝治下,多數儒者社會地位極低,位於十等之第九等(僅高於乞丐,甚至低於娼妓。“臭老九”一詞,本此),科舉也曾出現過長期停擺的局面。

許衡(左)與吳澄(右),二人均為元代著名儒者,一時並稱“南吳北許”
明代是君主專制和中央集權的高峰,儒家在政治高壓下轉向民間。明初的薛瑄(河東)緊隨朱子學,又格外重視修心;吳與弼(康齋)和陳獻章(白沙)指出學習的目的在於“明心見性”,為陽明學說奠基。

陳獻章
王守仁(陽明)是朱熹以後最負盛名的儒者,發展陸九淵的思想,批判朱熹及其後學。他在認識論上的成就尤為突出:提出“致良知”,即倫理道德乃至萬事萬物的基礎——良知,是人人生而皆有、不證自明的,人們只需以此為出發點、工具和是非標準,用積極的行動(良能)推廣自己的良知,把實踐統一到認識中來,就能達到聖人境界,是為“知行合一”;在政治經濟上繼承南宋事功學派之余緒,倡導“四民異業而同道”,反對重農抑商。

王守仁
與王守仁同時的湛若水(甘泉)則主張“隨處體認天理”,在肯定心學的前提下更多地發揮“格物”的作用,一時也頗為著名。

湛若水
陽明之後學,著名的有王艮(心齋)、鄒守益(東廓)、王畿(龍溪),以及反傳統姿態更加激烈的李贄(卓吾)等。但姚江學派(王守仁為浙江餘姚人,故名)及其末流過度的道德樂觀主義和被認定為“流於狂禪”而脫離社會規範的一面,受到了東林黨人的口誅筆伐,以及明末名士·劉宗周(蕺【jí】山)的批判。

李贄
清初,劉宗周之弟子·黃宗羲(梨洲)總結明代儒學的發展歷程并反思專制政治;顧炎武(亭林)專長于制度史、音韻學與古籍研究;王夫之(船山)對哲學、史學與經籍都有詳細而嶄新的著述。三人均以深厚的學養和鮮明的反清立場聞名於世,被後人尊為“明末三大家”。

黃宗羲(左)、顧炎武(中)、王夫之(右)
在清代,中國的儒家化(程朱理學化)達到頂點。朝廷把儒學轉變成政治意識形態,把詮釋儒學最後真義視作帝王特權,通過文字獄消磨儒生精力。與此相對應,這一時期儒家的成就主要體現在經史考證中:
經學方面,浙西學派的張履祥(楊園)、朱彝尊(竹垞【chá】)尊崇朱熹,力主發揚經義。而受顧炎武行為事跡的鼓舞,清代中期,考據語義與版本的樸學(考據學)逐漸形成並成為學術界的主流。代表人物有惠棟(小紅豆)、戴震(杲【gǎo】溪)、錢大昕(辛楣)、段玉裁(懋堂)、王念孫(石臞)等;
史學方面,黃宗羲及其後學以“經世致用”為經史研究的前提,於明史、學術史、史學理論和地方志等方面多有創見,使浙東學派成為文史領域的佼佼者。代表人物有萬斯大(褐夫)萬斯同(石園)兄弟、全祖望(謝山)、邵晉涵(南江)、章學誠(少岩)等。以上人物中,戴震和邵晉涵參與了《四庫全書》的修纂。

戴震
2、儒家的研究對象:儒家作為一種追求得到社會應用的學術思想,其研究對象的對象包括經學、史學和治術。這些被統稱為“經術”。
①經學:經學是儒家思想的根本,其研究範圍從孔子所刪定的六經開始不斷有所增益(見《文溯鉤玄0003 經部總敘》“五(六)經 十三經”條)。歷代儒者借註疏解說其所領會的儒家思想。研究經學的主要目的,在經學發展歷程中的各個階段都有所不同。大體上為:兩漢至北宋前期,講求將經學研究的成果用於政治;北宋後期至明代,專注發揚義理以修身養性;清代,重視文字訓詁與“經世致用”。

王安石為了給變法理論造勢和招攬可以推行新法的人才,曾主持編纂了《周官新義》、《毛詩新義》、《尚書新義》,作為學校的教材和科舉考試的依據
②史學:史學是儒家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。自孔子作《春秋》以來,“春秋大義”逐漸成為受儒學影響的史學家們著書立說的準則(見《文溯鉤玄0024 春秋類小敘》“春秋筆法與春秋大義”條)。按照傳統的觀念,史書的內容不但要儘量真實,在表達上還要以倫理道德為準繩,在表達上有所褒貶,甚至嚴格到如何用字,以體現正統,獎善懲惡,做到“以史為鑒”。
在儒家“正名”之說的引領下,論證某個王朝的來源是否合理合法,稱為“正統論”,是古人著史不可迴避的問題。以三國時代為例:西晉的陳壽(左一)以魏受漢禪並據有中原為理由,在《三國志》中以魏為正統;而東晉的習鑿齒(左二)認為曹操、曹丕父子以臣廢君屬於篡逆,而劉備卻是在延續漢朝,故在《漢晉春秋》中以蜀(漢)為正統;北宋司馬光(右二)強調著史的態度應保持真實客觀,把維護領土統一作為是非標準,故在《資治通鑒》中仍以魏為正統;南宋朱熹(右一)則從綱常名教出發,肯定習鑿齒的觀點,故在《通鑒綱目》中仍以蜀(漢)為正統......實際上,正統論完全是服務於當時的政治需要的:西晉代魏、北宋代後周的手段與魏代東漢相似,故必然以魏為“正統”;東晉和南宋被迫割據東南的形勢與蜀相似,故必然以蜀(漢)為“正統”。王夫之就曾對這類狹隘而混亂的“正統論”予以尖銳批評
③治術:治術是體現儒家思想的方針和手段。儒家作為研究倫理學與政治學的學派,從不忽視社會實踐。至明、清兩代,儒者們比此前更為重視這一領域的探索,相關的思想言論也被稱之為“經世之學”。舉凡政務、財賦、教育、科舉、禮制、刑法、工程、屯墾、水利、軍事、天文曆象、地理沿革等領域,一切從儒家安民利國之理念出發,並以此為目的和宗旨的學問,都是經世之學。而《四庫全書·子部·儒家類》除了理學著述以外,也收羅了自古以來一些關於經世之學的作品。

西漢昭帝始元六年(前81年),權臣·霍光召集官僚和儒生,就武帝的各項政策特別是經濟政策進行全面的討論。會上,鼓吹“與民休息”的“賢良文學”們與力主延續國家壟斷的御史大夫·桑弘羊展開爭辯。儒生們的背後有霍光的支持,會議的結果推動了漢朝對民間經濟的鬆綁,也表明了桑弘羊的失勢。《鹽鐵論》就是宣帝時人桓寬整理當時的會議記錄所撰的。儘管桓寬本人明顯支持儒生一派,歷代也均將此書劃為“儒家類”;但他做到了比較忠實地還原雙方的言論,對後人了解桑弘羊及其思想也有重要意義
3、道統:儒家傳道的系統。《論語》的最後一章為《堯曰》,歷敘堯舜傳授之言,為此說之起源。孟子也有“五百年必有王者興”(《孟子·公孫丑下》)之說,並自詡孔門正傳。唐人韓愈雖然排斥佛、老(道教),卻仿照佛教諸宗的傳統,正式提出“堯-舜-禹-湯-文-武-周-孔-孟”關於天人之道的傳授系統之說,暗含了自己繼承孟子之意。朱熹則將周敦頤、二程接續孟子,自己接續二程,撇开了韩愈。

孫中山曾坦承自己的學說與中國傳統文化關係十分密切,而蔣介石、戴季陶等右派人士在掌握實權後,從文化民族主義出發,鼓吹三民主義的“倫理、民主、科學、革命、實踐、力行”等要素,是與孔、孟一脈相承的中華正統,還把孫中山公然放進了儒家傳承的序列當中。在國民黨長期的威權統治下,這成為教育與考試的官方思想,遍及兩岸
【以下將從儒家思想中重要的一些概念出發,以助對其深入理解。倫常和修身的相關內容,可參見《文溯鉤玄·禮類補遺》和《文溯鉤玄0033 四書類小敘》;性理是理學興起後成熟的概念,故放在前兩者之後;最後以儒家與其他思想間的四種區分作結】
4、關於倫常
①五倫:君臣、父子、兄弟、夫妻、朋友。
②三綱:君為臣綱、父為子綱、夫為妻綱。
③五常:仁、義、禮、智、信;或父義、母慈、兄友、弟恭、子孝。
④四維(八德):孝、悌、忠、信。若加禮、義、廉、恥則為八德。
⑤三達德:智、仁、勇

相傳,上古時代自王宮到鄉村都有官辦的教育機構。按地域層級、學生年齡和教學內容分為“小學”和“大學”兩級:前者訓導待人接物和文化知識,後者則傳授修身與治人之道。而貫徹始終的,還是根植於家庭、學習、工作生活的倫理道德規範。除此之外,這類學校還具有養老舉賢、開展集會和參政議政的職能。以上即為儒家理想的教育制度。儘管後來私學乃至書院的興盛使官學式微,但這種理想在那裡依然得到了繼承和實踐,也為中國留下了重視教育特別是基礎教育的優良傳統。圖為韓國全羅北道全州鄉校
5、關於修身
①三綱領八條目:後人解讀《大學》,以明明德-親(新)民-止於至善為三綱領;格物-致知-誠意-正心-修身-齊家-治國-平天下為八條目。
②四教/四科:孔子教育弟子的內容,亦可理解為儒家的著眼點。《論語·述爾》記孔子之言:“予以四教,文行忠信。”又《論語·先進》追述孔子之弟子:“德行:顏淵、閔子騫、冉伯牛、仲弓。言語:宰我、自貢。政事:冉有、季路。文學:子游、子夏。”,後人認為孔子因材施教,故有此四科之分。
③六藝:據《周禮·地官·保氏》,周代教育要求學生掌握六種基本才能,稱為“六藝”:禮、樂、射、御、書、數。這一舉措也被儒家所吸收。後來也有把六經稱為六藝的。

《孔子家語·相魯》有言:“有文事者,必有武備。”六藝中的射、御均為戰鬥技能。可見儒家並不等於“文弱書生”
6、關於性理
①性-命:先天(自然)賦予人與物的必然,稱為命;人與物所具備的對先天(自然)法則的體現,稱為性。
②理(道)-氣(器):事物的條理、準則或規律,稱為理或道;組成具體事物的精微物質,稱為氣(在道教書籍中常寫作“炁”),由氣聚成的具體事物則稱為器。
③體-用:事物的形態、本質、原則,稱為體;事物的功能、現象、方法,稱為用。
④心-物:主觀的內部思維,稱為心;客觀的外部存在,稱為物。
⑤知-行:人的知識或道德觀念,稱為知;人的行為、行動,稱為行。
以上概念源自《中庸》、《大學》、《繫辭傳》、《孟子》等經文,與佛、道著作也有一定關聯。而如何看待上述概念,即為宋明理學各流派及其代表人物的分野:
程頤、朱熹認為,人性即為天命,而性與命同出於並體現著“理”(“道”),故“理在氣先”,為萬事萬物之“道/體”,超越於“器/用”之上。人若要達到聖人境界,就要首先對“理”有所認知,然後按“理”來行動,也就是“知先行後”;由於“理”具有普遍性,在認知“理”的手段上,強調“格物致知”,即通過對外物的觀察研究感知“理”,並以“理”為準則發掘和培養人性之善,從而克制乃至去除人性之“惡”。通過這些理論,程、朱便把仁義道德和自然哲學統一了起來。程朱之學以理(道)為本,故被稱為“理學”(狹義)或“道學”。
陸九淵承孟子“四端”(“惻隱之心,人皆有之;羞惡之心,人皆有之;恭敬之心,人皆有之;是非之心,人皆有之。惻隱之心,仁也;羞惡之心,義也;恭敬之心,禮也;是非之心,智也”,語出《孟子·公孫丑上》)之說,主張心、理、性為同一物,人生而有之,但非如程、朱所說由外部賦予;反對“格物致知”,認為只要按照自體之本性修身,便能達到聖人境界,而這一認識與禪宗頗為相近。至王守仁則直以“心”為萬事萬物之源,但對陸亦主張“知先行後”有所突破,提出“知行合一”。陸王之學以心為本,故被稱為“心學”。
但最早將理-氣作為一對範疇提出的張載,則將“氣”視為宇宙的根本,“理”是蘊含在氣中才能體現出來的。王夫之進一步表明理不能離開氣而單獨存在,性與命的根本問題在於物質間的對立統一;改造“知行合一”學說,認為應以“行”為本,將“知”統一到行中來。這些全新的哲學觀點,極大地影響了與王同為湖南人的毛澤東,並受到後者的高度評價。張王之學以氣為本,故被稱為“氣學”。

王守仁自述曾對朱熹“格物致知”之說深信不疑,於是按自己的理解“格”了七天七夜的竹子,不但毫無感悟,還生了一場大病,這使他對程朱理學有所懷疑。後來,王因得罪權宦·劉瑾被貶龍場驛(在今貴州修文),期間對心-物和知-行關係有所頓悟,史稱“龍場悟道”,為陽明學形成的標誌性事件。當地百姓後來將王居住過的一處山洞稱之為“陽明洞”(左)。順帶一提,畢生推崇陽明學的蔣介石於敗退臺灣後,將自己的居所選定在臺北北投的草山一帶,但據說是因為被人譏諷“落草為寇”,故憤而將草山改名為“陽明山”(右)
7、儒家四辨:儒家作為一種具有哲學性的思想,其核心在於倫理,而研究倫理的手段在於區分,這就意味著儒家比起探索事物的本質,更善於辨別事物間的關係。那些與儒家相異趣的思想同儒家間存在鬥爭關係,而儒家思想的完善也是和它們分不開的。
筆者在這裡總結儒家在歷史發展過程中出現的與非儒家的四點區分,稱為“儒家四辨”。
①人天之辨:儒家與非儒家在世界觀和方法論上的不同。所謂“人”,即“人道”與“人為”;所謂“天”,即“天道”與“自然”。
孔子、孟子、荀子等儒家人物站在“人道”一邊。但孔、孟以肯定和敬畏天道為大前提,主張人道源于天道,天人相通,人應努力提高自身的道德修養以感知和接近天道;荀子則否定天道以人的意志為轉移,強調天人互相獨立,人應視天為改造和利用的對象來為人服務。至西漢董仲舒則正式提出“天人感應”與“天人合一”之說,即天人之間事類相符、相互作用,故應致力於保持二者和諧穩定;此外還鼓吹“天不變道亦不變”,從天道的(相對)穩定推論出人倫的(絕對)穩定。之後歷代儒者就孟、董之說多有發揮。
老子、莊子等道家人物則站在“天道”一邊。他們宣稱人道與天道原本是混一的(玄德),但因人有了主觀區分的意識並有所動作(有為),就破壞了這種至高至美的情形。天道又是不斷變化的,人在這種變化面前又毫無抵抗力。故人應徹底消除差別意識(齊物),專一服從自然規律(無為)。

《莊子》中的《馬蹄》篇以人們熟知的“伯樂相馬”的故事為開端,卻通過對比描寫野馬在被馴服前後的生活狀態,匪夷所思地抨擊伯樂是屠殺野馬的兇手,從而推論出一切社會制度都是在毀壞真實而自由的人類天性。雖然此篇在《莊子》中屬於“外篇”,即很可能不是莊子本人所作,卻足以表達莊子在“人天之辨”中所持的立場及主張
②義利之辨:儒家與非儒家在人生觀和價值觀上的不同。所謂“義”,即思想行為符合道德理想;所謂“利”,即利益、功利。
孔子曾說“君子喻于義,小人喻于利”(《論語·里仁》)、“克己復禮為仁”(《論語·顏淵》)。孟子更提出“仁義而已矣,何必言利”(《孟子·梁惠王上》)、“捨生而取義”(《孟子·告子上》)。但這並非對功利的完全否定,而是因為看到了唯利是圖帶來的社會動蕩,故而希望人們重義輕利。至董仲舒則稱“正其義不謀其利,明其道不計其功”,將儒家的主流擺到了功利思想的對立面。程朱理學承繼於此,說仁義為“天理之公”,利心為“人慾之私”,是其“存天理滅人慾”理論的重要依據。不過,儒家內部也一直有著肯定功利的聲音:司馬遷指出“天下熙熙,皆為利來;天下攘攘,皆為利往”(《史記·貨殖列傳》);蘇洵強調義利不可分割,“利者義之和”;事功學派亦以抨擊董仲舒、朱熹的反功利說教而聞名。
墨子及其門徒為爭取底層民眾,打出“興天下之利,除天下之害”的口號,把義與利結合起來,從功利的角度闡釋和引導人們踐行道德理想,在先秦時期與儒家並稱為“顯學”。商鞅、韓非等法家人物看到了墨家的動員力,乾脆不提仁義道德,僅僅用賞罰手段把人們的趨利避害之心引導到建立強權國家上來。

圖為位於山西運城的解【hài】州關帝廟,解州為關羽之故里。關羽能不慕曹操之榮利而掛印封金、千里尋兄,充分體現了“重義輕利”的傳統道德。明、清兩代“匯通天下”的晉商們,因與關公同出自山西,故格外標榜自己同樣秉持“重義輕利”的經商理念。關公信仰至今遍佈海內外,與晉商們的積極推動也不無關聯
③王霸(古今)之辯:儒家與非儒家在政治觀和歷史觀上的不同。所謂“王道”,即如唐堯、虞舜等前代聖王般,以道德服人,以仁義化天下,為“古”;所謂“霸道”,即如齊桓、晉文等近世霸主般,以權術馭人,以武力取天下,為“今”。
儒家主張“法先王”,以王道自命:孔子不但堅決反對統治者虐待百姓(“苛政猛於虎”,語出《禮記·檀弓下》),還曾將“德政”同“苛政”作對比證明德政的優點與意義(“道【dǎo,通“導”】之以政,齊之以刑,民免而無恥;道之以德,齊之以禮,有恥且格”,語出《論語·為政》);被公認施行德政的西周也受到孔子的大加讚賞(“周監於二代,郁郁乎文哉,吾從周”,語出《論語·八佾》)。孟子則正式提出“仁政”之概念,宣稱“仁者無敵”(《孟子·梁惠王上》),將仁政解釋為保障基本民生、深入了解民意、尊重民權、推廣教育、選賢任能、關心弱勢群體、與民同樂等舉措,還大力肯定人民革命的正當性。這就對君權有所限制。在歷史問題上稱美堯舜,貶斥後世發動戰爭的霸者。但荀子則認為王道有益於民,霸道有益於國,王道與霸道作為統治手段,只是側重和程度有所不同,因此荀子雖然也以王道為本,卻並不反對霸道。
法家則主張“法後王”,實踐霸道:認為治國方針應適時改變,爭鬥之世與前古有所不同,故而反對盲目守舊。君主應保持居高臨下,以陰謀操縱臣僚,以明法制服民眾。判定社會的自由阻礙國家高效發展,將民眾的戶籍流動、行業轉換與思想言論表達均置於國家的強勢管控之下。以富國強兵為改革目標,獎勵農耕與戰功為爭霸戰爭服務,壓迫對提高國家硬實力相對無用的知識分子、民間團體、商人和手工業者。根據民眾趨利避害之本性,以行政手段的賞與罰誘導人民為建立和鞏固專制政權服務。自管仲、李悝【kuī】、吳起、商鞅、慎到、申不害至荀子之徒·韓非、李斯,均為先秦法家之代表。

漢宣帝曾宣稱“漢家自有制度,本以霸王道雜之”。西漢是王霸之辨繼戰國後又一次被廣泛討論的時代,秦漢的歷史也給人們留下了不少啟迪和教訓。遵循類似於荀子所倡導的王霸並用之道,逐漸成為漢代學者的主流政治觀點。圖為位於陝西西安的漢宣帝杜陵遺址
④華夷之辨:儒家與非儒家在文化觀和民族觀上的不同。詳見《文溯鉤玄0064 載記類小敘》“華夷之辨”條。
儒家大體上堅持中華思想,鼓吹“尊王攘夷”和“大一統”:強調華夏族的主體地位及其傳統文化的傳承發揚;倡導將文藝作品的實用性置於藝術性之上(文以載道);追求社會狀態的穩定,認為價值多元化有產生動亂的可能;對異民族和舶來品持鄙視甚至抵制的態度(至少是消極對待、限制傳播),但若對方主動接受華夏的領導和改造(開化)也會有所包容;以政權統一與領土完整為國家最高理念,反對地方的獨立、分裂行為。
出於此,儒家在民族衝突時常常標榜對抗性的立場;亦曾先後與佛教、基督教等外來文化展開論戰,試圖加以馴服。

韓愈出於對儒學正統地位的堅持,視當時炙手可熱的佛教為應加以貶斥的“夷狄”。元和十四年(819年),韓上奏《論佛骨表》,提議燒毀法門寺貯藏的釋迦牟尼真身指骨舍利,被激怒的唐憲宗遂將韓貶到遙遠的潮州做刺史。韓在潮州一共只停留了八個月,卻留下了勸課農桑、延師興學、驅逐鱷魚等善政。當地人民為了紀念韓愈的傑出貢獻,便將原本鱷魚出沒的“惡溪”改名為“韓江”(圖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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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去想,是否能够成功,既然选择了远方,便只顾风雨兼程。 我不去想,能否赢得爱情,既然钟情于玫瑰,就勇敢地吐露真诚。 我不去想,身后会不会袭来寒风冷雨,既然目标是地平线,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。 我不去想,未来是平坦还是泥泞,只要热爱生命, 一切,都在意料之中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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